2010年10月18日星期一

行到水穷处

回家的旅途中,车子竟出其不意的在一个近乎荒凉僻静的乡村里抛锚了。距离芙蓉尚有一大段的路程。“真倒霉啊。”朋友靖玉下车一边检视汽车的引掣,松一口气说:“还好没事,只是轮胎爆裂了。”又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怔住半响,说道:“忘了安置后备的轮胎。天! 怎么办?!”环顾四周,这寂静的路上,只有那清冷摆摊的水果店铺,店屋是由木板临时搭起来的,就在大树荫下,简陋中间纯朴。缺乏耐心的翠萍不停的拨动手机,却无法与外面的世界联系上。“我们,与世隔绝了。”最后,她投降的说。

于是我们只好寻求援助。三个女孩,心惊胆战的来到这间悄无声息的店铺前。店铺所贩卖的都是西瓜,一颗颗整齐地并列排着,圆嘟嘟、深绿色的瓜皮上印有美丽的斑痕,有的被剖开,露出成熟红艳的内瓤。虽然是以保鲜纸包着,看起来仍是甜美多汁的。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赤裸着上身,一件破旧的牛仔裤, 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右腿翘起搭在左腿上,悠闲的躺在店屋后的木板长凳上, 正舒服的打着盹呢。

中午炽热的阳光透过浓密枝叶的隙缝间筛下来,风将树上的枯叶吹落,一片片贴在那瘦陷下去的肚皮上, 成了一副大自然的拼图;他身后是零落散置的高脚木屋,被茂盛的树林掩映,是典型亚热带的风景画。再过去就是黄浊滚滚奔流的宁宜河,两只大黄牛在河岸上静静的反刍, 一边摇动牠们的尾巴驱赶苍蝇的围绕。

我们喊了声,他醒转,伸伸懒腰,淡淡向我们展开了一个恍惚的笑容。“试一试吗?”他边说边取出细长锋利的刀,递给我们。 “很甜哟,是刚从田里摘的。”靖玉一脸尴尬的说出我们的困窘,他一愕,望了一眼那停泊在路边的车子,随即笑了:“我叫儿子来帮忙。”他回头喊,一个瘦削、黝黑肤色的少年从屋里走出来,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他向他说明后,他义不容辞的骑了老铁马,往小镇的方向驶去。“坐吧。”他示意我们放心,并热情的招呼着。

舟车劳顿之故,我们毫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吞咽吸吮着瓜肉,西瓜甜美的汁液使我们渐麻木的味蕾,尝到了久违的清凉,滋润的不仅是干渴的咽喉,还有疲乏的心灵。有时候,匆匆忙忙得行程,总使劳累的心更显怠倦。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风驰电掣而过,扬起路边的尘土。静谧中只听见潺潺流水声、小鸟嘹亮的啼叫声、店主爽朗的笑声。远处的山坡上还开满了粉紫的牵牛花,迎风摇曳。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仙境了吧,竟被三个俗不可耐的女孩搞胡了- 当发现标价牌上写明“一粒西瓜只售一零吉五十仙。”我们惊叹,那么便宜啊,是名副其实的物超所值。

店主笑眯眯:“自家的生意,没经过批发商, 当然便宜咯。”遂追问他何不广大营业?他最大的本钱就是拥有自己的土地,自耕自种,一本万利。他摇头不为所动:“现在的我不是挺好的吗?劳碌了大半辈子,是时候过清恬的日子。年轻人,别把钱看得那么紧,钱并非万能的,只要够用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还不及我一顿舒服的午觉。”

这时,他的儿子赶回来了。车后座缚着轮胎,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新轮胎安置上去。靖玉感激地递钱给他,但他只受下轮胎的价钱。“真心的帮忙是不计较金钱的。”他说。为免感到欠他人情,只好买了二十粒西瓜,他的儿子看傻了眼;“小心拉肚子哦!”霎那间那辆苟延残喘的国产车的后座堆满了西瓜,蔚为奇观。

至今都把这段小插曲当成笑话的说给朋友听,他们是难以置信的“那村镇到底是靠近那里啊?怎么我们就没碰上这么好心肠的人。”而我们总会慢条斯理的回答说:“因为那时候你们都在赶路,赶路的人总是没时间去理会身外的一景一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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