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人情
人间有温情,人间有人情,请听我们细细述说。
2010年10月18日星期一
行到水穷处
于是我们只好寻求援助。三个女孩,心惊胆战的来到这间悄无声息的店铺前。店铺所贩卖的都是西瓜,一颗颗整齐地并列排着,圆嘟嘟、深绿色的瓜皮上印有美丽的斑痕,有的被剖开,露出成熟红艳的内瓤。虽然是以保鲜纸包着,看起来仍是甜美多汁的。
店主是个中年男人,赤裸着上身,一件破旧的牛仔裤, 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右腿翘起搭在左腿上,悠闲的躺在店屋后的木板长凳上, 正舒服的打着盹呢。
中午炽热的阳光透过浓密枝叶的隙缝间筛下来,风将树上的枯叶吹落,一片片贴在那瘦陷下去的肚皮上, 成了一副大自然的拼图;他身后是零落散置的高脚木屋,被茂盛的树林掩映,是典型亚热带的风景画。再过去就是黄浊滚滚奔流的宁宜河,两只大黄牛在河岸上静静的反刍, 一边摇动牠们的尾巴驱赶苍蝇的围绕。
我们喊了声,他醒转,伸伸懒腰,淡淡向我们展开了一个恍惚的笑容。“试一试吗?”他边说边取出细长锋利的刀,递给我们。 “很甜哟,是刚从田里摘的。”靖玉一脸尴尬的说出我们的困窘,他一愕,望了一眼那停泊在路边的车子,随即笑了:“我叫儿子来帮忙。”他回头喊,一个瘦削、黝黑肤色的少年从屋里走出来,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他向他说明后,他义不容辞的骑了老铁马,往小镇的方向驶去。“坐吧。”他示意我们放心,并热情的招呼着。
舟车劳顿之故,我们毫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吞咽吸吮着瓜肉,西瓜甜美的汁液使我们渐麻木的味蕾,尝到了久违的清凉,滋润的不仅是干渴的咽喉,还有疲乏的心灵。有时候,匆匆忙忙得行程,总使劳累的心更显怠倦。偶尔有一、两辆汽车风驰电掣而过,扬起路边的尘土。静谧中只听见潺潺流水声、小鸟嘹亮的啼叫声、店主爽朗的笑声。远处的山坡上还开满了粉紫的牵牛花,迎风摇曳。
这就是所谓的人间仙境了吧,竟被三个俗不可耐的女孩搞胡了- 当发现标价牌上写明“一粒西瓜只售一零吉五十仙。”我们惊叹,那么便宜啊,是名副其实的物超所值。
店主笑眯眯:“自家的生意,没经过批发商, 当然便宜咯。”遂追问他何不广大营业?他最大的本钱就是拥有自己的土地,自耕自种,一本万利。他摇头不为所动:“现在的我不是挺好的吗?劳碌了大半辈子,是时候过清恬的日子。年轻人,别把钱看得那么紧,钱并非万能的,只要够用就行了,要那么多钱干啥?还不及我一顿舒服的午觉。”
这时,他的儿子赶回来了。车后座缚着轮胎,于是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新轮胎安置上去。靖玉感激地递钱给他,但他只受下轮胎的价钱。“真心的帮忙是不计较金钱的。”他说。为免感到欠他人情,只好买了二十粒西瓜,他的儿子看傻了眼;“小心拉肚子哦!”霎那间那辆苟延残喘的国产车的后座堆满了西瓜,蔚为奇观。
至今都把这段小插曲当成笑话的说给朋友听,他们是难以置信的“那村镇到底是靠近那里啊?怎么我们就没碰上这么好心肠的人。”而我们总会慢条斯理的回答说:“因为那时候你们都在赶路,赶路的人总是没时间去理会身外的一景一物的!”
2010年9月9日星期四
滚滚浓烟
那时车上霹霹啪啪的火花,像是随时会爆炸那样,难得那两位马来同胞奋不顾身救人。
想想舍身救人可以不分种族,我们何苦为最近的种族纷争课题随鸡起舞?
...
我相信说一些伤害他人的话的其实是小部份人的想法,加上媒体政客的炒作,造成大家可能有一点火了。我们都有马来朋友,马来同事,马来邻居,几十年来大家都相安无事,真的不需要互相猜测,互相怀疑。
2010年8月3日星期二
风筝发烧友

年轻时,与一班风筝(wau)发烧友屡次在风筝比赛场地相遇后,竟成了好朋友。当时,大家都有一个共同梦想,就是能一起参加比 赛。结果,安奴华提议说:我们来合作吧!首先,安奴华自告奋勇为大家找竹制造风筝骨架,已工作的阿南自愿出钱买颜色纸,浆糊和刀片等;有车子的阿强则负责 载送我们到中央艺术坊去“偷”一些美丽的风筝图案;阿仕负责督工;而唯一的女生――我,就因有少少的美术天分,被逼负责绘画与割出图形。
大约两个星期后,由三大民族分工合作制造的风筝终于出炉了。打听到某地有举办风筝比赛,我们报了名,便浩浩荡荡地出发。各自的家人都一起来给予支持,三大民族同一阵线,很是热闹!
比 赛共分成两组,比美与比飞。结果,我们的处女杰作意外的在选美组得了冠军,而在选飞组得了亚军,获得了一笔奖金与两个奖杯。安奴华家境贫困,我们把奖金都 给了他,但他却把一部分的奖金送给阿南;梦想拥有一个大风筝的阿强,我们就让他美梦成真。至于奖杯,一个给阿仕,另一个比较大的让给了我,乐得我开怀大 笑。(奖杯我还保存至今)
后来,这个风筝还随着我们一起四处去作战,还得奖无数呢!当时,还没提倡一个马来西亚。
2010年7月15日星期四
但它不是小事
那年,还中学着,我在离家约40公里的城里上课,租房在外,通常星期五放学后,匆匆吃了午餐,就赶着走去巴士站搭车回家。
某天,我如常走到巴士站,临上巴士前,我先到邻近咖啡店为妈妈打包她爱吃的东炎面,然后用公共电话给她打电话,问什么我也忘了。接着我就上了巴士,等着时间一到,巴士就会上路。
等着等着,想要备钱给车资才惊然发现钱包不见了。我慌张的下了巴士,狼狈的拎着打包的面,还有一个大袋袋,拼命要自己冷静、冷静。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好笑,可是当年年纪小,当时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慌张中难得我还会沿着来时路线回想,想到最后一次掏钱就是打电话的时候。岂知到电话亭一看,什么都没有。这下可好了,没钱回家,没钱打电话求救。我还依稀记得我就在车站那短短的50公尺的范围不断来回徘徊。
结果我又茫然的走到电话亭,心里希望可能掉在亭附近。这时有位你平时很难在车站看到的面孔出现了,他看着我:“你是不是不见了钱包?”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接着连珠炮似接下去:“我在电话亭等了很久,没见人来,就拿到XX咖啡店,又在那边等,也没见有人来找,我有事要走了,就把钱包留在那儿了。你去跟他们要,告诉人家你的身份证号码就可以了。”
我好像腼腆的向他道了谢,他有点恼的样子,再说:“以后要小心呐。”
最后当然是一场担心一场喜,钱包拿回了,钱没少,文件都在。
这当然是小事一桩,不小的是捡钱包的那个人,他就是现任的尊孔独中校长──吴建成校长。
这件事收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我其实要说的不是拾金不昧,以我当年一个中学生,钱能有多少?就算是有吴校长也不会稀罕。我要讲的是他留下来等失主的那份心,还有临走前凶凶的叮咛背后的在意。
他在意别人,这是很难得的。还有, 我从来不是他的学生, 他并不认识我。
2010年7月11日星期日
钱包
天正下着毛毛雨,泊好车子后,发现车上没有雨伞,只好飞快地朝购物中心跑去。选了要买的物品,才惊觉在浅裤袋的皮包已不翼而飞。匆忙放下物品,赶快朝刚才跑来的路线走回去,心里不断祈祷,希望奇迹出现,让我找回失物。
奇迹没有出现,我只好到警局报案。
沮丧地回到家里。电话突然响了,是一个同学打来的。“喂,你掉了钱包?” “咦,你怎么知道?” “刚才有一个陌生人打电话给我,说他拾到你的钱包,还向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我给了他,又怕他是个骗子,所以打来向你求证一下。。。。” 谢天谢地,我的皮包里确实放有一张电话记录卡,美铃的名字就排在第一位。
接着,第二通电话响了,真的是好消息!向对方要了地址后,马上开车到离家大约8公里的华人新村去领回失物。来到目的地,对方是一位中年uncle。我以小人之心推测他是为了获得一些酬劳才会如此好心,所以老早已准备了一些钱想奖赏他。不料,好心人把钱包归还于我,并不要什么奖赏。好心人告诉我,钱包是在沟渠旁拾到的,钱已不翼而飞,但所有文件完好无损。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接过钱包,向好心人道谢之后,带着愉快的心情到警局销案去咯!
2010年7月7日星期三
醫者阿瑪魯
三年前父親在怡保中央醫院截肢,左腳自膝蓋以下四吋,懸
空 了,留下碗口大的洞口,殘缺的腳像破損的鞦韆在那兒失衡的晃 盪,看得我心驚,以為終究是填不滿的血口了。
那時我剛把父親自北部老家接下來新山,一心徬徨,於是便安排 他在坡底某周姓骨科權威的診所接受治療。
初時父親的傷口由厚厚的棉紗布包著,像倒置的一只不融化的 雪糕,一星期三次的複診,醫生僅止於更換紗布及擦拭自傷 口滲泌而出的膿血,簡單俐落,全程不及一分鐘,然而每次索費 以天價計。
我心有惑,難道這棉紗一絲一線是天女用金蠶絲所織,不然何 需昂貴至此?我小心膽怯的追問,醫生以其篤定專業的口吻 告訴我,這裡所用的醫療品都是上等的,當然不能與外邊那 些山寨版診療所相比。他心底閃著不悅,架高金框眼鏡,睥 睨著我,醫權如神權,向來只有他揮舞無上權杖發號施令, 不容病人置疑扣問,聖潔白袍裡裹著的,是無菌的高尚情操。
愚昧如我,突然擔驚受怕,開始在心底敲打著算盤,如此耗下 去,治好這腳的傷口,約莫等於購買一間中價屋?
我的眼睛望向診所內掛滿讚美詞彙的金漆匾額,『再世華佗』, 『醫術精湛』,『仁心仁術』,『骨科權威』,每一面都 讓我好生慚愧,感覺被呵叱責備,一介柴米油鹽的平民走卒, 沒有保險醫藥卡這些免死金牌的加持,竟斗膽且不識大體的把自 己的父親送來,且妄想分享不該有的專業服務?
我悄悄的退了出來,感覺自己如此的莽撞和不合時宜。
終於了然,疾病是潛伏在我們身體的密碼,醫生是翻譯者。當 我們在疾病面前失語,與醫生便有了近乎仰賴的共生關係。 然而誰沒有那種經驗,當我們口吃咬舌,還沒把話說清,醫 生已經拂袖離去,留下冷漠的背影與錯愕驚慌的你,一再的面對 失語的窘境,一再的經歷冷酷無言的威嚇軟暴力?
身為病患與家屬,有時我們無需太多的醫學常識,而是一次與 醫生將心比心的對談交流;權威的硬道理,撫慰不了我們那些微 毫末的,一個普通人的感受。
在驅車回家的路上,把心一?,將複診卡撕了。那時渾沌模糊, 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去到一間離家不遠的印籍診所, 醫生很坦白說第三期糖尿病患截肢的傷口,病變與傷口的內 部變化是無法從外表得知的,他擔當不起這風險,隨即遞出 一張名片,建議我到另一家專門處理糖尿病傷口的診所。
是夜,按圖索驥,依約找到了這間新開張的阿瑪魯診所。
年輕的印度醫生,親自走出診所幫我把父親的輪椅推進去。那 一刻,萬分寵倖,好像第一次陌生的拜訪卻突如其來接到主人家 盛情款待,讓人在霎那間完全失去了應對分寸。
那一夜,醫生用了近兩個小時處理父親的傷口。
那個被骨科權威用天蠶絲包紮住的秘密,終於拆了線,坦露出 糊糊爛爛的血肉事實,原來我成了愚昧的共犯,日複一日用 昂貴的醫藥費蒙蔽了自己的無知與罪愆,而讓父親的瘸腿成了砧 板上的魚肉,任刮任?。
阿瑪魯醫生耐心的向我解釋,如何分辨好肉跟死去的組織,他 甚至將鼻翼湊近患處,嗅聞判斷傷口的腐爛程度。各種手術 刀具在傷口處摳挖修剪起落,專注的神情,彷彿在鏤刻繕飾 一件藝術品。我屏息靜默,緊繃住神經線,望著他龐大的背影, 記住了醫生的名字,阿瑪魯。
往後的日子,為了遷就我的下班時間,阿瑪魯醫生把營業時間 延長,讓我趕得及從公司返家後再把父親送過來,守候一天裡最 後一個行動不便的病人。
每每洗完傷口,他的妻小已在接待處等候,有時嬉戲歡愉,有 時小孩累得歪躺著睡著了,而醫生總笑臉依舊直說無所謂, 有一種立風雨而顏容無改的堅定。後來我想起這些,細節得 以不斷擴大補充,譬如醫生洗完父親的傷口後還幫他磨指甲、 拉筋按摩、洗滌小腿的多皺摺的表皮層,以及無法用語言 文字形容的──分文不收等等,瞭解到這一路自己之所以能 默默的走下去,緣自於身邊尚有這樣的他者,始終對生命不放棄 的信念與堅持。
我推著輪椅經過醫生一家人,心生愧疚,這殘腳的不便想必他 們也幫我分擔了不少,醫生推開玻璃門目送我們離去,輕輕 道聲晚安,囑我多保重。我上車後不久,便聽到鐵匣門自背後刷 的一聲拉下,我們同時走入一日之暮。
我載著父親,各自怨懟,一路無語。從皇后診所返回武吉英達 住處,這一路,一走就走了三年餘。直至父親往生,回想起 來,父子間長久的冷漠,疏離與缺憾,就在那條漆黑的路上, 多少彌補了一些。父親曾說,這一生,與兒子無緣,我也 不曉得這當中兩條生命線何時開始歧向異地,只知道這些年 來,父親每遭噩難,我都在身旁,或許,這已是父子倆親暱的獨 特方式。
當時不曉得父親懷著的是哪一樁心事,而我的總是灰濛空洞, 許久了,懸宕在無止境的惶恐中,那些個不成眠的夜晚,重 覆舖展在眼前,箇中酸楚,也只能自己體會。朋友傳來簡訊: 我精神上支持你。彷彿在空中給了我一個虛幻的擁抱,冷 漠得讓我懷疑,這個時代憂傷難言,於人,不能要求太多, 生活總總,更當計較得少。我的悲傷只供自己閱讀,既便如 多年老友,也都不可以租借轉讓。而這些年來的跌宕曲折,壓低 了頭,沉住氣,過久了都平靜成直線。
父親的傷口在阿瑪魯醫生的細心照料下,數月後逐漸康復。
患處由碗口縮小至一毛錢硬幣大小,眼看就要收口,父親卻在 一次大意中摔跤,跪伏在地,腿骨像春筍破土,突兀的曝露 在外,血流如注。我從公司趕回,途中致電休假中的阿瑪魯 醫生,他在電話中教我如何緊急處理,萬一情況不受控制,他會 驅車來我家善後處理……
放下電話,無限感慨,與阿瑪魯醫生,沒有白紙黑字契約,是 甚麼樣的胸襟,讓他毫不猶豫為一對無助的父子像照顧家人般, 許諾待命?
父親這傷口是花了許多人的心血與時間才慢慢癒合,萬般殊緣 點點滴滴得來不易,竟在一夕間被他的魯莽盡數摧毀?幾經 波瀾後又回到原點,我心忿懣,不甘願,沉重的挫折感與委 屈頓時翻滾上心頭,把持不住情緒便對父親惡言相向,語多齟 齬;甚至想鬆開手,讓輪椅自斜坡滑下去。
翌日在診所,醫生雖聽不懂眼前這對火爆父子近乎劍拔弩張的 對話,卻能聞到停滯在空氣裡的硝煙味,於是安慰我說:事 情已經造成,別再責備他了。眼前的任務是如何把撕裂的傷 口縫合,再動一次手術把突出的腿骨削短磨平,重頭來過。
那一次手術,醫生只收了醫療器材的費用,零頭數目,卻是我 至今仍耿耿不能忘卻的長期負債,長期欠著醫生一個還不起的人 情。
雖然一路走來龐大的開銷把人喘噓噓的壓著,嘴雖不說,但心 裡卻從未曾停止過就此放棄的念頭,甚至極端到想玉石俱焚來終 結眼前這些窟窿坑洞。
但是,就因為有這樣的一個醫生,為一個老朽的生命堅持,為 一截斷腳努力。讓我自慚形穢,對待生命,或者說,對著一 個我熟悉既陌生的父親,我總是草莓得無從抗壓,半盞兒逃 避半盞兒放棄。每次推著輪椅,像是推著一個殘敗腐朽的自己, 走向窮途惡路,斷崖絕壁,一去不回。
曾有一次我問醫生,假如父親的腳真的醫不好……
醫生說於他而言,每個生命都值得去拯救,哪怕是僅存的一根 腳趾,只要是連著腳板,非不得已都不讓它分離。眼前這一 切不完美,都是目前擁有的最好的情況,一旦失去了這些,就一 無所有了。
傷口附著在父親身上,煎熬難言,說我能感同身受其實也並不 真實。多個夜晚父親向我乞討止痛藥,或許那一顆顆神奇藥丸和 逐漸水腫的身體,才是他苦痛的出路。
望著醫生,我再一次陷入失語的困境,那是再多感謝也表達不 出的心意。像往常一樣,醫生穿上綠色手術袍,戴上口罩,端 坐,準備為父親洗傷口。
我轉過身,把父親這只傷病無期的腳,全心全意託付。這一生, 沒有多少人可以像我這麼幸運,在疾病隨侍的逆旅中,遇到相扶 相持的貴人。
就像父親臨終前說的,有你們這群兒女,值得。這句話,說給阿 瑪魯聽,也不為過。
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實在是不適合讓醫生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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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此艱難,我們都是戰士(副主編/蔡興隆)
三年了,許裕全這三年來給星雲版的文章愈來愈少,但只要有傳 來,都是誠意之作。
後來在電郵與電話私下聯系中,斷斷續續知道他父親的病況, 那漫長的戰爭,那日以繼夜無休無止的延長戰,後來他寫成 另一篇文章【尿布戰爭】,在臺灣得了大獎,但獎座背後的辛酸 以及屬於男子漢的眼淚,或許沒有多少人看得見。
今年4月跟他通信時,才獲悉他的父母同時入院,父親更在里 頭待了35天,他說這段往返醫院的日子,足夠寫成一部長篇 了。
長篇還沒寫出來,父親就過世了,許裕全在信件中跟我說,他不 是孝子,但他對父親,不離不棄。
這不是一場容易的戰役,需要多少的愛,才能打敗長期疲憊掙紮 和內心的糾葛,我不知道,許裕全應該知道。
2010年7月6日星期二
护士和老人
一天,推门走进诊所的是一名90来岁的老人家,背心、短裤, 拿着枴杖一拐一拐的。身边搀扶着他的是一个60来岁的 男人,身穿笔挺的西装,看来像是个成功的专业人士,或商 人。老人家一手跨在男人的肩膀上,男人一手楼着老人家的 腰,他们的互动看来是父子。老人家非常不舒服,一进来就 找地方坐下。儿子协助他坐下后便到柜台注册。她隐约听到老人 家的呻吟,于是就走到柜台外看一看老人家的情况。
老人家的右小腿用纱布包了起来,看得出来已经包扎了很久,血 水渗透着整个纱布,还沾在儿子的西装长裤上。
她问老人家脚怎么了,老人家支支吾吾的无法回答。她打开纱 布,发现伤口已经发炎溃烂。是自行包扎伤口,没有得到恰 当的消毒处理才会这样。从溃烂程度看来,伤口已经有好长一段 时间。
她摸了摸老人家的额头,发现老人家全身发热。于是问儿子,伤 口有多久了。
儿子也支支吾吾的,只说:“我不清楚啊…”
“那是谁帮他包扎伤口的?”
儿子摇摇头,然后向老人家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护士问你谁 帮你包伤口的?”
她心理的无名火三丈,还未等老人家回答语气就变得很不客气: “你爸现在已经高烧到没办法说话 了!你之前没有带他去看医生吗?”
儿子的表情有点错愕,一脸无辜的样子… 这种反应更让她生气,开始责备起来:“伤口至少都有一个月了,而且绝对不是小伤口。应该很明显。老人家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我们做孩子的就应该更关心啊!”
儿子似乎想说什么,却无从说起的感觉…
她继续训话:“哪一个小孩跌倒受伤父母会不理的?为什么当 角色对调的时候就是不愿意做?真不明白你怎么忍心看爸爸 这样辛苦也什么都不做。来这里只付几块钱,你不会是为了 要省钱吧?我告诉你,钱是赚不完的。你这样,是不孝!”
她越说越大声… 儿子的表情从尴尬,开始转变成苦笑。
老人家这时候开口说:“missi, 他不是我儿子啦。”
“恩?不是你儿子?哪…. 他是你的谁?”
“他,在老人院看到我,坚持要带我来看医生的。我都说了不需 要,”老人家望向男人“还搞到你被missi骂… 真不好意思喔,你.. 你是什么先生了啊?我不记得。”
这两个人,显然相当陌生。她看一看男人沾了血迹的白色裤子, 在想,一个陌生人,不怕麻烦,不怕脏,带一个陌生的老人家看 医生。显然是好心人。
她不好意思,想道歉,可是不懂怎么开口,只随口说了一句: “又不早说….”
男人微微笑,只说:“无所谓啦。你热心,所以关心。谢谢你。”
这话说完,她眼眶就红了。在政府医院服务那么多年,从来没 有人说过这一番话。男人大可以责备他一顿,绝对有对他生 气的理由,可是男人却说了这么一句让她打从心底感到温暖的 话。
“真对不起,你真是个好人”。
这是她当护士20年来,说的第一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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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里,男人角色的蓝本,是国内一名成功的商人,刘水星。
他说:老人们最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关怀。
有关刘水星的访问,请参阅7月刊的《菩门》杂志 ~ 三好人物特辑。
2010年6月1日星期二
遇见好人
这里走路去巴黎地铁站要25分钟,等公车,老半天才一辆,巴黎是一个交通系统常常罢工的城市,遇到这种情形只有“苦”字形容!
Taxi在这里也难找,所以喜欢上了出门走路去的习惯。
有 一年冬天,那时女儿才刚学会走路,记得那天是复活节,傍晚时分准备好要去教会,突然发生了一个意外,小不点跌伤了,伤得不轻,眼角血流如注,她哭得不成 声,我二话不说,抱了她就往楼下冲,赶到公车站,一辆车的影子也没有,当时心急如焚,可想而知,我只有伸手拦车,没想到出手就有一辆车停下,一个青年男生 见状(当时我的手也是血)马上载我们飞车到离开家相当远的儿童医院。
这位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不但载我们去,到医院后还把车泊好,帮我们处理急诊挂号的事情,还吩咐医生马上处理,小孩子进入手术室,缝好伤口出来,他已经走了,没有给他半句谢言。
从 医院出来,那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在地铁站在哪里也茫然不知的状况下,问路人才知这里没有地铁站,在冷冽的气候下,抱着才平静睡去的 小孩,只有站在路边等德士,等到半个小时都过去了,仍然不见任何公共交通,虽然很夜了,但心情却是轻松地,之前的焦虑感已经消失。
没想到的是,有一辆陌生的车停在面前,对方搅下窗问说要不要载一程,那是一个中年法国人,我告诉了他地址,他就说他也住在附近,我们就让他平安载回去,在车上听他说这一带要找车很困难,因为偏僻,夜里人客也稀少。
上车后,才知道他并不是住附近,而要特意绕大圈载送我们后再回头。我真是感谢又抱歉,把他们的样子牢牢地记在心坎里。
人间到处都有温情,无论你在天涯任何一个角落都会遇到。人性的善良一面,总是在不经意间,开出美丽而温馨的花朵。
叶则蕾
http://www.kwongwah.com.my/supplement/2010/05/30/6.html
2010年5月29日星期六
八对一
我没有骂那些华人小孩,但我拥抱了那个马来小孩,我希望这个马来小孩以后会记得,一个华人安娣不因为他的肤色而允许华裔小孩对他无理,也希望那些华人小孩记得,欺负人不能得到尊重,要得到别人的尊重,把你的道理讲出来,把你的实力拿出来。
Echo Koh 许慧珊
印度甩饼
在等车子洗好的当儿,就在旁边的印度挡口喝杯茶。两个孩子吵着要吃印度甩饼,我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就说:好啦,我们叫一片来分分吃就好,现在吃太多,午餐时会被婆婆骂吃太少。
于是两兄弟分吃一个印度甩饼。阿为先吃完他那份,看到阿雍碟子里还有一些,手快的掠了一小片塞进嘴里,阿雍很委屈的大哭起来。我只安慰阿雍,却没有打算再叫多一片。
那个印度大佬在旁看了一阵,就跟我说:安娣,我请两兄弟吃一片ROTI CANAI 好吗?
我说谢谢,不用不用。孩子等下回去还要吃午餐。
回程时深想才搞懂印度大佬的意思:他看到我们开的车子和我们母子三人的穿着,以为我是个很穷很穷的妈妈,穷得让孩子这样哭都无法多花一个印度甩饼的钱来满足孩子,所以想请孩子们多吃一个印度甩饼。
想到这里,我心里是满满的感动。
Echo Koh 许慧珊
2010年5月27日星期四
服务生
等了十五分钟,有个日本餐厅的服务生刚好接个朋友回来,我问他是否可以借我雨伞,他马上说没问题。
我说雨这么大,我把大儿子留在这里,我抱小儿子去开车过来好吗?
他马上说:好,你去吧,我帮你看着你的孩子。把车开过来时看到这个服务生正在安慰阿为,手里拿着雨伞,看到我的车到就马上把阿为送到车上,然后帮我接过雨伞。
回程的路上,我想着:是哪个家庭教出素质这样好的男孩!主动贴心的帮忙,完全不求回报。我一直很幸运,生活中老是遇到让我感动的人。
Echo Koh 许慧珊
胎盘
我听了很感动,这是一颗对万物感恩的心啊。
Echo Koh 许慧珊
掌声
Echo Koh 许慧珊
伟杰的蜕变
今天看到伟杰,他的改变很多,眼神不再呆滞,嘴巴也没有张开合不上的感觉,伟杰前来叫他的妈妈的时候,我忍不住眼睛湿湿的,她母亲很惊讶的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没事,看到伟杰这样的改变,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Echo Koh 许慧珊